【全国著名作家看云南】谭旭东:穿着平底鞋漫步在红河的土地上

发布时间:2022年08月06日 21:32:00  来源:云南网

  一脚踏进红河,谭旭东就迷醉于亚热带高原季风气候热烈的阳光中。在散发着鸡蛋花和三角梅的清新的气息中,他即兴写下了一首诗:《穿着平底鞋漫步在红河的土地上》。

  在谭旭东眼里,这里的夏日阳光是能晒的,处处散发的都是自然的体香。而碧色寨的铁轨,早已从南方,伸向了北方……

碧色寨给谭旭东留下了深刻印象 记者 黄兴能 摄

人类的文明基于阅读能力

  还是山村少年时,爱读课外书,早早接触到了世界文学经典的谭旭东会呆坐在山坡上看着蓝天白云,心,早已飞到遥远的地方。他知道山外的世界很精彩,地球是圆的,火车和飞机会把人从这座城市载到另一座城市。这些,就是他从书里知道的,出身于书香家庭,书籍让他感受到了这个世界的奇妙,也让他揣下了更多的梦想。他知道,读书,可以改变自己。

  因为读书,情感也越来越细腻,表达能力越来越强。四年级那年,谭旭东第一次参加学区举行的作文比赛。那天下着雨,他跟着班主任,第一次走到20里外的中心小学,怕雨水把妈妈专门买的崭新而体面的绿色军鞋打湿弄脏,就脱下来,一路抱着。

  “想象一下,如果没有读文学作品,他会这么做吗?”

  也由此,谭旭东获得了作文奖。当然,经典让他对文学有了更多的认识。他觉得,文学维度除了历史、思想、审美,还有教育。最早的文学就是用来教育人的。现代学校教育,就是建立在阅读基础上的,学校就是让大家集体读书的地方。因此读经典尤其重要。

  他认为,人类的现代文明是因为有了现代学校和经典阅读,学习能力是基于阅读能力。科技革命源于思想革命,而思想革命,源于阅读革命。电子媒介的革命变迁,削减和影响了纸质阅读,形成了新的对象世界的认识与评判标准,进入社交媒体时代,知识生产控制在自己手上。这是新媒体的优势,是创意写作的时代,也是写作的革命,把一个人的阅读、创作、批评权利给到了每个人,充分释放创作的主体性,不需要害怕。

  “反而要利用新媒体的传播,让作品更加有效地传播,并实现社会服务。知识产权的转移与交易价值,这是传统的文学界需要思考的。”

语文就是从口语到书面语

  端坐在红河州弥勒市未来城生活馆的讲座台,面对百余位苦苦想要追寻文学梦的文学爱好者,谭旭东开出的良方就是读书,读文学经典。“一个人的阅读能力,就是学习能力。一个人最初的阅读,就是最初的语文。”

  语文是什么?作为中文系教授的谭旭东认为,不是简单的“语+文”而是“从语到文”。从口语表达到书面语的写作,中间有一座山,就是阅读,因此实现由语到文,要抓好阅读。这样,我们才能把看到的事物写成合适的文字,才能学习学会书面语的表达。

  “有的学生口头表达很厉害,但写不出来,因为他没有充分的阅读,就没有美好文字的模板,就无法写出来。语文的主要目标就是阅读和写作能力的培养。”

  一个十岁女孩问他,作家作品进入教材后作了改编,但其实原作也是看得懂的,为什么还要改编,谭旭东直截了当地回答:“这是教材编辑自作聪明。但教材即使不好,你依然要好好阅读。课内阅读不是学生简单地学习字词,不要只是拘泥于课文,课后要去接受不一样的版本,要建立对更多的好文字的兴趣。语文老师就是要实现这个目标。”

  “必须清晰地知道,语文能力与能否讲普通话一点关系都没有。美感人都可以学好语文,每个人都可以实现自己的文学梦,不要把作家当作天才,要循序渐进地写,慢慢提升写作能力。”

儿童文学是“翻译”的文学

  谭旭东曾被称为“中国最活跃的新锐批评家”,在他眼里,文学有“三论”:文学评论、文学理论、文学批评。他认为,文学评论需要职业精神,鼓励为主;文学批评需要科学精神,要细细解剖;评论和批评对文学创作,都有价值,不要否认这二者的作用。

  文学理论则是提供认识论。文学是什么?“过去讲文学是人学。但教育学、心理学也是人学。讲文学是人学,这不是对文学的本质定位,而是提供一个立场。文学不会是赤裸裸的生活和自然,文学有诗意,有美感,有爱。文学源于生活,高于生活。即使是一个悲剧,也不会让人绝望。比如《卖火柴的小女孩》,当幸福的家庭围炉吃火鸡,还有一个孩子在挨饿受冻。这其实也是在告诉我们,只要有一个孩子还在受苦,我们每个成年人都有责任。这个作品里有追问,当然也有期待。”

  谭旭东从生命层面和生活层面谈了他对文学的理解。

  从生命层面看,有个体生命、群体生命、自然生命三个层面,个体层面更多具有符号性,与群体生命连结在一起。在既往的文学经验中,个体和群体生命的经验相对多一些,“从人的视角去看万物,怎么去看?不能忽视自然生命的经验。”因此,他认为不要忽视自然生命。

小坐谈生活

  从生活层面来看,文学的经验包括三个方面:现实生活、历史生活、幻想生活,现实生活是我们经历过的,所见所闻;历史生活是我们没有经历过的,是祖先经历过的,像历史的河流;幻想生活是想象的生活,也是我们想要的生活。文学呈现这些经验,也是人本身的意义所在。在实际的写作中,这些经验占比不同,也就成就了不同内涵的作品。

与作家叶浅韵一同探讨

  作为儿童文学学者,谭旭东这样诠释儿童文学:“它像做翻译一样。要懂得在源语言与目标语言之间进行转换,也就是说,儿童文学创作好比把成人语言用信、达、雅的语言,翻译成儿童语言。”

  作为学过外语,也有着翻译经验的谭旭东,让我们发现了:不一样的专业背景,别样的解读。

​余秀华的诗构成了一种幻觉

  如何看待余秀华的诗。谭旭东如是回答:评价余秀华这样的诗人的作品,要看诗作背后这个角色是谁。换一个人写,这些作品是站不住脚的,但余秀华写出来,你就会觉得她很可爱。比如,“我穿过半个地球去睡你”这样的诗句,其他的诗人写出来,读者就接受不了。就像《皇帝的新装》里那个说真话的男孩子,这些话谁都会说,但只有小男孩说出来了,才有震撼力。读者都觉得这个男孩他率真、无所顾忌,说出了读者想要的话。余秀华也一样,她真正的读者是男人,她的作品写出了自己的情感和愿望,但也触动了男读者的心,并且她的诗本身就构成一种幻觉:一种作者对于爱的幻觉,一种读者对于两性关系的幻觉。读她的诗,好像体验并满足了某种幻觉。至于她长什么样,并不重要了,因此,真实的余秀华其实受到了忽略。

​采风云南填补了两个空白

  此行云南,谭旭东收获很多,还填补他的两个空白:其一,之前他在台湾、广东和广西等都踏过了北回归线,这次在碧色寨采风,很完美地踏过了北回归线;其二,终于在蒙自找到了舒婷《神女峰》里的“女贞子的洪流”的意象,他看到了诗里的“女贞”树,以前在厦门和漳州见过,但没有这么高大。

  “一位优秀的诗人是善于营造意象的,而且善于以意象之变形来达到组合技巧,表达情感和思想的目的。”在谈到新诗时,他说海子的《亚洲铜》是一个中国想象,为什么会有?这是诗人在现代中国的建构中,自我与想象的结合,这是那个时代的烙印,诗人都想以诗歌的方式展示社会参与力,这是诗人与诗歌社会性的一面。海子有,顾城也有,那个时代的朦胧诗里都有。“但顾城从小生活在缺爱也比较封闭的环境,没有学会与别人交流,身体完成了成长但心灵没有很好的成长,所以爱情和两性关系处理不好,就自杀啦。一个人的成长,如果只有自然成长,文化没有成长,就是有欠缺的。人性需要不断审判、更迭,才能不断进步,创造性进步。”

  云南网记者 锁华媛 摄影报道

谭旭东红河创作微诗

《穿着平底鞋漫步红河的土地上》

像豪雨刚刚洗过的土地

散发着浓郁的草木的气息

这是自然生命的体香

每当走近一棵鸡蛋花树

或把脸贴近一片三角梅的叶子

我都会迷醉于夏日热烈的阳光

鸟儿在鸣唱,好像要把叮过的果子留给我

它们知道我最想要是爱的甜蜜

而我也欣赏那些不起眼的小花小苗

穿着平跟鞋在红河的路上漫步

泥土的芬芳随微风弥漫四方

古老小街向人诉说百年的故事

碧色寨的铁轨带我从现实走到历史的深处

有一种纯真的渴望如万年青的叶脉一样张开

慢慢渗透 进入果实般饱满的心房

知道多一点

  谭旭东,上海大学中文系教授,创意写作、儿童文学学科教授,博士生导师。第五届鲁迅文学奖获得者,获奖作品《童年再现与儿童文学重构——电子媒介时代的童年与儿童文学》。

  1991年开始文学创作,至今已出版文学作品集100余部,其中诗集17本。他在创作与授课之余,还致力于语文教育和家庭教育的研究,出版的《爱是陪伴和引领:谭旭东家庭教育箴言》《爱伴花开 读写有法:谭教授家庭教育课》深受读者喜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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